這裡，那裡

一月

在京士頓五年來最冷的冬天，體感溫度負三十七，家裡的窗框和插座都結冰了，有夠誇張！

去美國境內領包裹，本來要順便去Watertown滑雪，不過天色已晚、沒太陽就冷了，去滑雪場轉了轉後，我堅決直接前往雪城。吃了鼎鼎大名的肋排，分別在室外吹冷風和室內人擠人排隊等很久，竟然給了我們兩人四人座。吃飽在市中心走走，溜冰場空無一人，天氣太冷，聖誕樹好大棵，寂寥的雪城冬夜。晚上在飯店，他拼命拆包裹試穿衣服和鞋子，搞了一個小時以上吧。猶豫不決什麼該留什麼該退，我正好在視訊，於是叫言言幫姨丈看看，結果他說好看。隔天去雪城超大的Mall，據說全美前幾大，每家店都大得嚇人，上個月從紐約開車回京士頓途中進去稍微瀏覽一下，這次發現頂樓有迷你賽車場，言言看到一定很興奮。

三月

去古巴曬太陽，回到加東依然零下十幾度。多倫多Sunwing的候機室和其他區域不一樣，設計新潮，大理石桌面和皮沙發，而且每個座位都有iPad！ 

從古巴回來看見門口塞了黃單，心想不妙，校方又要進屋了，而且這次可能在天花板開洞。真是不堪其擾，每年都要進屋數次檢查東檢查西也就算了，開天花板是怎樣？！那天我們剛好要去體檢，沒辦法在家監督他們。他立刻閱讀合約，找出爭議性內容，然後寫了一封信列印出來，貼在門口給校方看，另外寄了一封給宿舍經理。大概內容是我們希望他們改時間，在天花板找管線可能需要搬動物品，這違反碰觸私人財產的規定，如果真的得打洞，家裡免不了一團亂，還有一些關於穿鞋進屋的問題。總之，目的是想嚇阻他們在我們不在家的時候進屋弄東弄西，沒有不近人情到不讓人家施工。十一點多回到家，發現黏在門上的告示被撕走了，沒人進屋的痕跡，通道天花板開了洞。他立刻跑去公寓的管理室，請他們如果需要現在可以過來，結果通道那個洞就是問題所在，鬆了一口氣。事後經理請他有空去談談，這一聊才真相大白，得知我們被白白欺負幾年。學校從以前便規定管理員和水電工進屋得穿鞋套，可是從來沒有，我只好每次鋪報紙。有次檢查牆壁和地板的一男一女一出門馬上哈哈大笑，我告訴妹妹，她說文化差異可以理解但是訕笑顯然沒水準，他們無法理解亞洲人的居家習慣或愛乾淨者的困擾也就罷了，連尊重兩字都做不到。經理似乎通知全體員工，之後個個穿好鞋套才進門，還會介紹檢查或維修規定，做得一板一眼，也不再擅自開衣櫃了。早知道跟經理談這麼有用，何必受苦多年。我不在乎他們鞋套是不是重複使用，我在乎的是禮貌和尊重，穿鞋套進來家裡也容易打掃多了。他笑是我害他們從此這麼麻煩，哼，他們懂著捍衛自己權益，我也會！跟老外學的。

為了辦紐西蘭工作簽證，雜事太多，比當初申請加拿大PR還麻煩，多虧他。

四月

護照和簽證從華盛頓特區寄回途中掉了一本，偏偏是他的，我的還在信封裡（詳情在<從Washroom到Toilet>）。快遞信封居然會破洞，更神奇的是後來找到了。快遞公司得先送回紐西蘭辦事處檢查是否沒問題再寄還我們，這次不再用文件信封，改用紙箱裝，而且膠帶封得連隻螞蟻也爬不進去。

寄了兩大箱書、衣服和肥皂回台灣。裝箱時，貨櫃主人看到肥皂興致盎然，問我有沒有網站，他可以在加拿大賣，事後甚至詢問可不可以賣他一些。有些要送人，有些要賣人，想了想答應他，只不過我得親自扛一些回去補齊被他買走的量，還得先去紐西蘭才能回台灣呢，肥皂跟著跋山涉水。沒想到這樣也能賣肥皂，懂手工皂的好都是識貨人，而且我都用好油和精油。

在多倫多和許久不見的朋友碰面，瘦得讓人驚訝，不好開口關切身體狀況，希望他們一家從此平安健康。一位好心的台灣人接手我全部用剩的油品和氫氧化納及氫氧化鉀，省卻我許多麻煩，還買了大同電鍋，巧的是他待過紐西蘭。

一部古代場景的電影來京士頓拍攝，地面鋪了一層土，還有馬車。之前<Nikita>也來拍攝過，遠遠看見Maggie Q。

問言言要不要開他的迷你酷伯到機場接我，他很認真的回答：我的車子太小只能坐一個人，而且阿姨太大坐不下。哈哈，小小孩的天真。

忙忙忙。

搬家出清物品中，我的媽媽級腳踏車詢問度榮登冠軍，大家搶著要，甚至有人主動抬高價格。五十年以上的英國貨，輪子還有傳統的轉數里程表。

離開加拿大，抵達紐西蘭。他說人生中少了一天。

行李遺失一件，失而復得。一個月內丟了護照又不見行李，最後圓滿就好。

在威靈頓的第一餐吃飲茶，水準不輸多倫多。妙的是不用推車，端鋁盤一桌桌走。 

五月

第一次搭華航，從紐西蘭北島回台灣最便捷的方法，從此都得轉機兩次了，雖然一次是原航班。意外看見雪梨的夜景，夜色中的歌劇院和雪梨大橋映入眼簾逐漸逼近，又飛了好久看了一些高樓大廈才抵達機場，非常大的一座城市，港灣離機場好遠。雪梨機場轉機處沒什麼好逛，都是廉價UGG和綿羊週邊產品，考慮Jurlique的玫瑰護手霜，因為售價高而作罷。

清晨抵達桃園機場，爸爸獨自來接機。到家仍早，言言還在睡覺，醒後下樓見到我第一句話是：阿姨，會不會累？而且笑容滿滿。晚上和妹妹躺在床上，言言講故事給我們聽，兩人都聽到睡著了，呵呵。

以為牙齒問題可以在台灣解決，結果醫生說沒有加拿大的X片，無法判斷感染是否好轉或變糟，要我三個月後再去。每天都好忙，不是在家照顧兩歲的外甥女和三歲的外甥就是到處跑辦事情，忙到懶得聯絡加拿大的牙醫要片。

在奧克蘭機場發現德國Siku的玩具車，真實縮小比例，質感很好，拿了一本型錄帶回台灣給車癡外甥。從此他每翻一次就要我折起他想要的車款，到後來幾乎整本都是折角。

還在紐西蘭的時候，便請妹妹幫我報名救國團課程，難得可以碰上開課時間，經絡按摩和瑜伽，可惜後者人數不足開課不成，其他時段我不方便。經絡按摩以為是坐著，結果是趴著，坐著按以前教過了。學生大多彼此認識，跟著老師學一陣子了，每期內容不同，全套學完要幾年？

G太太回台生產還在宜蘭，G也正好回來幫忙帶三個小孩過去上海，在他們出發前一天，我用推車帶言言去他們家玩。出門前他莫名其妙吐了，阿嬤要他留在家裡，可是他想跟，打電話問他媽，妹妹說可以。上次見面是一一年底在上海外灘，兩個女兒還小，現在大了，還多了一個弟弟。

陪他上台北訂做西裝和襯衫，好多細節要選擇。空檔去松山文創園區走走，接著發瘋走到上引水產，看看價格看看人潮，有錢人很多。最後決定吃二樓的火鍋，目前吃過最昂貴的鍋。台北的消費能力驚人，這五年多變化很大。看家具，這幾年台灣開始流行二手北歐家具和工業風，多了不少好店。晚上和朋友用餐，兩段話讓我印象深刻，他說道進產房看老婆生產時，決定這輩子千萬不要得罪這個女人，這麼大的痛楚她都承受得了，還有什麼對付不了。另一段話是，台灣和大陸的曖昧關係其實好處不少，跟日韓做生意，『台灣』這個招牌突出，跟大陸做生意，『中國人』這個身分立刻拉近關係，何必糾結於台灣和中國的對立。聽了他的育兒心得，也是少數理智要我們好好想想再決定生不生的人，和這類人聊天舒服多了。 

陪他下嘉義開同學會，前一晚住在台北的商旅飯店，晚上和他昔日同事在永康街用餐，依然好笑得令人噴飯。隔天一早南下，他遲到了，放我在東榮國小的轉角Seven下車，我自己搭計程車去市區。來了一台和便利商店叫的車號不同的計程車，即使聽不懂司機的解釋，我還是上車了。車內老舊，司機感覺很南部人，平頭戴墨鏡，嚼檳榔開窗吐汁，窗戶開開關關趕不走蒼蠅，我可以忍耐不吹冷氣窗戶打開沒關係。跟我聊現在的大學生，聊政治，聊嘉義，聊選舉，聊台灣，結論是台灣人太善良了。下車時要他趕快吃飯，因為一上車他就開始說車子剛修好，才買好便當就來載我，還沒吃飯等等。在耐斯廣場逛街吃摩斯漢堡，順便把他前一天在台北Uniqlo買的來不及修改的長褲送去改，同時試穿一堆褲子，最後買了兩條。逛到不想逛，提了一大袋東西站在金石堂看書等他。然後一起逛了會，在乾唐軒買了兩個活瓷杯，蓋杯自用，保溫杯送加拿大的指導教授，相當有特色的唐三彩，選了馬年紀念款，老外肯定愛，售價不斐。晚上去文化路夜市吃林聰明，涼菜和主角一如往昔，吃得心滿意足。他沒什麼胃口，每趟必吃的阿岸米糕沒吃。吃了羅老爹的杏仁豆花，買了冷凍芋，喜歡的方櫃子滷味沒買，找不到傳說中的花生醬烤玉米。又是住大雅路的汽車旅館。隔天早上挑了一家沒試過的雞肉飯，接著去吳鳳北路的南馨買方塊酥，順便問先前經過的那片日式建築是什麼，原來是拍攝<Kano>的地方，以前好像是宿舍，整頓成觀光景點。去檜意森活村走走，沒想到腹地遼闊，還有一些小店，緊鄰上阿里山的北門車站。下午和人約好在竹北買鐵馬，時間有限，緊接著前往民雄。八仙冰又沒開，連續幾年吃閉門羹，想念加了糯米和杏仁凍的剉冰。去學校繞一圈，去新景點旺萊山喝茶吃鳳梨酥看鳳梨田，買了鳳梨酥帶回紐西蘭跟同事分享。在對面的攤子買了據說僅此一家的蘭花鳳梨，果然芬芳甜美，老闆娘以前在學校對面夜市的茶店工作，難怪這麼面熟，轉眼都畢業十二年了。在省道上買了便當，嘉義拜拜。對了，同學會有個票選變化最少的活動，他自稱票數不少。

星星白天不肯在他們房間睡，也不在阿公阿嬤房間睡，只願意睡客廳，是個脾氣倔強的小孩。怕她被蚊子咬，剛好家裡有全新的桌蓋，我靈機一動拿來當蚊帳。幾乎都是抱著睡著才放下去，很愛跟我說台中的八卦，要她閉嘴乖乖睡覺，有時候唱歌哄睡也會跟著一起唱。和哥哥都是伶牙俐齒的孩子，唱歌也很厲害，兩歲的娃會唱<蘭花草>和<恰似你的溫柔>，而且音準很好。最喜歡<好餓的毛毛蟲>和<好寂寞的螢火蟲>和蝸牛送信，要我一遍一遍地講，蜘蛛織網那本也喜歡，有時候也會試著說故事。後來才發現，可能爸媽白天上班不在家，即使有我陪，她睡在房間也會感傷，所以選擇開闊的客廳。好不容易才讓她在房間午覺，接著換想辦法讓她跟哥哥一起在阿嬤房間睡，這樣我下午才能出門辦事。每天哄她午睡的時候，她一定不斷重複：媽媽等一下就回來陪我睡覺了，算是一種自我安慰吧。很黏媽媽，幾個月大的時候，妹妹去洗澡，她爬去浴室門口拼命拍門叫媽媽。妹妹生完她請了一年育嬰假，開始上班後，兩個小孩都是阿嬤帶。去年秋天媽媽脊椎出問題，沒辦法帶兩個，於是把比較小也很愛讓人抱的她托給台中阿公阿嬤。兩個小孩分隔兩地，週末不是他們來宜蘭就是妹妹他們回台中。直到我回台灣，才把星星接回來，和媽媽一起帶愛吵架的兩兄妹，天底下還有我這樣的阿姨嗎？有一天，她在爸媽出門上班前醒來，不肯放爸爸走，爸爸騙他要去抓壁虎，接下來一整天她一直唸著：爸爸去抓壁虎了，我說實話也不行，她會生氣，只好配合她。有一次用彈珠滾水彩讓他們搖鐵盒作畫，上次用那盒水彩大概是十幾年前，有的塞住很難擠出來，大力一壓竟然飛濺到星星眼皮和手臂上（藍色），她生氣準備大哭，我一邊大笑一邊趕緊呼喚媽媽幫忙拿面紙。星星怕髒不肯玩，哥哥搖得不亦樂乎。她坐在一旁不知道又在鬧什麼彆扭，甚至拍打自己，過了好一會我才發現連腳上都有水彩，趕緊幫她擦乾淨，真是太好笑了。為了引誘她玩，特意挑選粉嫩的顏色，粉紅、膚色和螢光紅等，因為她是粉紅控，所有的東西只要粉紅色，雨傘、雨鞋、娃娃鞋，大人說醜也沒用，她很堅定：我就只喜歡粉紅色，果然有用，搖出一張非常柔美的彈珠水彩畫，她娘見了讚嘆不已。超會撒嬌，一歲開始只要阿公午休或下班回家，就『爺爺、爺爺』叫個不停。

搬家費還有剩，從台灣空運兩台鐵馬、三件家具和兩箱東西去紐西蘭。怕被課稅包裝盡量拆，一一列出品項和數量好麻煩。那家國際運送公司合作的貨運公司很差勁，姍姍來遲之外，司機一開口就是抱怨我家很難找，要不然GPS用來幹嘛。明明早跟公司交代好的事，他也搞不清楚，整個過程一直在碎碎唸。家具包裝也要唸，爸爸補強的時候，他又催促。拿水給他，也一副理所當然，連聲謝謝也沒。撐傘避免東西淋濕，稍微淋到雨他也要唸，究竟是誰的東西。態度之差氣得我在電話中大吼要他客訴，事後運送公司表示連他們也被那個人碎碎唸。我們為什麼要付錢受這種氣？紐西蘭為了生態環境管制嚴格，本來想買塌塌米運過去，把一間房弄成日式，客人來也可以睡，無奈運送公司說很可能被退件，草編藤類物品入境麻煩。

突然發現才入手兩三年的行李箱框條變形，因為加拿大到紐西蘭到台灣轉機太多次嗎？兩年換一個行李箱是怎樣，決定花大錢買一個真正耐用的，而且要輕。

一覺起來，左眼皮莫名腫大，又醜又不舒服，疑似蚊蟲咬，眼睛都快遮住了。幸好在去香港前一天消腫，否則要去看醫生了。

七年後，同樣在端午連假，和同樣的旅伴去香港。出境時妹妹建議辦自動通關，排隊等好久，不過值得，從此出入境再也不必排隊直接刷護照辨識臉孔即可，好方便。

六月

他先回紐西蘭，開始正式上班。

喜歡下午回到本國的航班，天色仍亮，還可以做很多事，接機的人也不會太辛苦。香港真的好近，喜歡亞洲這種短距離的飛行，想搬回亞洲，飛來飛去方便多了，就是工作環境不好。

言言和星星擔任弟弟婚宴的花童，我負責訓練。手牽手走得很好，再來訓練拿花籃灑花瓣。讓他們撕紙當花瓣灑，結果一灑花瓣就玩起來而忘了前進，星星很享受花瓣灑在臉上的觸感，每每仰頭露出一臉陶醉的神情。灑完她撿得比哥哥認真。多次下來，我宣告放棄，建議手牽手就好，花瓣給紅毯兩邊的賓客灑。

時常要求到院子看草莓，夏天哪來草莓？！有陣子很喜歡穿雨鞋撐小傘在院子走動，即使豔陽高照，後來蚊子太多，不讓他們在院子玩了。

箱子也玩得很高興，可以當桌子椅子，也可以躲進去。

弟弟婚宴。好日，凌晨四點隔壁就開始吵吵鬧鬧準備入厝辦桌，狗一直叫，五點半新秘來家裡幫我上妝弄髮，這一夜沒怎麼睡。一早家裡就來了一堆人，五位姑姑難得合體，表姊們也好久不見，還有伴郎和弟弟朋友，加上婚攝和錄影，以及一些小孩，熱鬧到不行。和妹妹及爸爸的同事負責禮金，我數錢，妹妹記錄，紅包源源不絕，錢數到手軟。見到好多很久沒見的親朋好友，看我長大的爸爸的同事，表哥表姊，外婆家的親戚，弟弟的啟蒙鋼琴老師.....。好不容易確認金額，上樓吃飯都已經在敬酒了。散場還坐著時，有人連名帶姓叫我，轉頭一看發出ㄟ～一聲，搬走很久的老鄰居，大姊帶媽媽來喝喜酒，大姊小孩都快升高中了，阿姨頭髮全白了，一起長大看著我們長大的老鄰居。聽說兩個小孩紅毯走得很好，贏得眾人稱讚。言言穿我們在香港買的衣服，白色襯衫＋藍綠斜紋領帶＋灰色西裝背心＋西裝褲，星星穿婚紗公司的白色露肩小禮服，再搭我在美國買的白色皮草短版背心，超級可愛！以前流行抽捧花，現在流行男生抽花椰菜，哈哈。婚禮辦得很用心，弟弟和弟妹設計好多小物和活動，例如兔子書籤，實用又有紀念性，送客的手工紅蘿蔔軟糖也很妙，因為兩人都屬兔。我和爸媽留下來處理布置道具，回到家都四點多了，還把二樓地板擦過一遍，怕媽媽太累。

本來打算送紅包給弟弟他們，可是我覺得比較沒意義，後來在Pinkoi發現人像碗，決定送這個。傳送照片過去，對方畫好圖稿，經過兩次修改，碗底加上他要求的小篆字體，分別是男女雙方的姓氏。收到後弟妹表示很喜歡，我自己都想訂製一對我和他的碗。中間差點露餡，要傳圖稿給他看，卻傳給弟弟，幸虧他不知道要做成什麼，還針對他自己的臉型給了意見，哈哈。

接連把上面兩顆智齒都拔了，終於上下四顆全空，刷牙輕鬆很多，吃東西也不再卡住。感謝我的智齒全都直接拔就行，不必割開切開縫合什麼的，拔完也不會不舒服或腫脹。智齒就是，存在時覺得困擾，消失後根本忘了有過這回事，很妙。

有一天吃飯的時候，言言問：阿姨，為什麼男生要和女生在一起？我愣了一下，才三歲孩子問這什麼問題，然後回答：也有可能是男生和男生在一起或女生和女生在一起，觀察力敏銳的孩子。教訓我：阿姨，你不要一早起來就玩手機好不好！我不是在玩手機，我是在跟姨丈講事情。起床突然說：姨丈等一下就回去了，安全帽拿進來沒關係，還跟阿嬤說阿姨很兇，起因是上個月他來拜訪的時候，把安全帽帶進來放在沙發上，我要他拿出去。告訴他我下星期要回紐西蘭了，他：你不要讓我等太久，還說他都等很久之類的，可愛的孩子。

南方澳一直去不成，不是小孩生病就是剛好下雨。某天傍晚帶了一包餅乾要去羅東運動公園餵魚，湖水居然全部抽乾施工，哈哈哈哈，妹夫對言言說：你最近諸事不順。然後一直吵著要去海邊玩沙子，南方澳要挑時間去，否則擠得水洩不通。

終於去成南方澳，我又蹺按摩課了。內埤海邊變得髒髒亂亂的，兩個小的玩得開心就好。星星實在很怕髒，有潔癖傾向。然後去海產店買了一桌菜回家。

老早打算要好好整理自小到大的物品，四月在加拿大丟了一卡車東西，六月在台灣丟了一發財車的垃圾。剪貼簿、宏國相關東西（我的國中時代，我的1994）、裝飾品、雜記、雜誌、校刊、週記、講義、 教科書、鉛筆盒、文具、勞作，有的沒的一大堆。收藏的貼紙和書籤給妹妹小孩玩，信紙有的給他們塗鴉或折，有的給妹妹當便條紙用。衣櫃也幾乎清空，捐了好幾大袋衣服，還有布偶和包包。不過只整理了三分之二，下次回去要整理台北時期的物品，還一箱一箱放著，以及書籍。大一下學期三月某個深夜，忘了從哪撿來一根竹竿，他把校園裡美人樹上的棉花打下來給我，一直珍藏到現在，總算捨得丟了。還有忘記源由的飲料空瓶，製造日期是我們第一次見面？得翻日記，如果有寫的話。黑豬在大一必修課幫我做的上台報告海報也還留著，國中同學畫的競選海報，大學時期收到的牛皮信封袋，其中一個他在暑假寄給我的上面寫著『小烏龜天使保佑你』。通通丟，回憶和情分留著。讀了一些高中時期的紙條和信件，有些內容看得一頭霧水，所以很多當初認為重要的其實轉眼就是過往雲煙。問了一個同學活著的意義，他回答：為了生你的人，你生的人，為了愛你的人，你愛的人。

兩個小孩接連感冒發燒，兩地隔離也沒用，家裡又是一團亂，很久沒感冒的我也被傳染，爸媽頻頻催促我看醫生，實在不習慣台灣人太愛看醫生這點，接著開始嚴重咳嗽，爸媽又叮囑我回紐西蘭前再去看一趟，藥順便拿多天一點，後來乾脆架著我去比較快。半夜也咳到沒怎麼睡，看著天亮，已經記不清上次這樣感冒是多久前的事了。有一晚是冷氣壞了熱到睡不著，熱氣蒸騰很恐怖。

搭機那天傍晚，媽媽照例準備了一堆我愛吃的水果，還有妹妹買來的義式冰淇淋，奇異果和抹茶口味。怕長途飛機脹氣難過，不敢吃太多。這種家鄉味怎麼也吃不夠的日子還要過多久？機場一群出國遊學的小孩和送機的家長，鬧烘烘，想著這些父母未來要經歷多少和孩子的離別甚至將他們送向遠方。爸媽面無表情目送我進證照檢查口，出門前才在家門口大吵一架，真是的。

就這麼一路咳到上飛機，戴口罩。台北起飛那段是深夜還好，大家也都在睡覺。布里斯本到奧克蘭就慘了，咳得厲害，兩旁的人不時看我一下，右邊的老外還跟朋友說挺嚴重的樣子。雖然很不好意思，不過我已經戴著口罩儘量用喉糖和口香糖減少咳嗽了，即使沒太大作用，老外根本不戴口罩的。第一餐不想吃，閉眼休息，空姐竟然叫醒我，這是什麼訓練？沒這麼做會被台灣乘客客訴嗎？我只覺得不可思議。在布里斯本等待時，聽見飛往威靈頓的登機廣播，真想跳上這班飛機，就不必飛到奧克蘭再轉了。抵達奧克蘭時間尚早，要求換早一點的航班，沒有列印機票，搞不清楚時間，給護照請對方直接用電腦查，被教訓以後最好列印機票隨身攜帶。紐西蘭航空幾乎全面自動化，沒有一字排開的服務櫃臺，登機證行李條秤重上輸送帶全自己來，即使在櫃臺換航班，行李條還是自己貼，把舊的撕掉，牢牢黏合新的，以免行李再度遺失。在風雨中抵達威靈頓，拎著登機箱和手提袋走下飛機再爬樓梯進航站，冷得想罵人，非得折磨後排乘客嗎？這趟飛行，每當飛機開始降落，耳朵便痛得像要爆炸，極度不舒服，心裡好害怕，以前從沒這樣過，不知道是不是感冒的關係，而且塞得嚴重，好像自己和周遭隔了一層膜，持續一個星期以上才恢復正常。搭計程車回家，新Debit幸好沒問題，身上只有一張二十元鈔票，否則就得打電話呼叫他下樓付錢了。機場到家不用十五分鐘，真方便。打電話跟媽媽報平安，她意外地說：這麼快！從宜蘭的家到威靈頓的家只花了二十一個小時。以前住在京士頓，頭兩年都得花三十幾個小時才回得了家，即使後來有比較省時的選擇，也是一整天以上或將近三十個小時，光是搭車從京士頓去多倫多機場就要好幾個小時了。雖然現在住的地方回台灣一定要轉機兩次，不過機場近在咫尺。從熱得頭昏腦脹的台灣回到冬天的紐西蘭，有點不習慣，家裡好冷。房間門一打開，冷風陣陣、寒氣逼人，整夜開電暖器睡覺，電費帳單數字可預期。馬桶蓋也好冰，在加拿大學校公寓一年開放九個月的暖氣，從沒感覺。接下來的七月是最冷的時候，想念加拿大的暖氣。